文字是文明的基础,是人类走向文明的重要标志。汉字是记录和传承中华文化最重要的载体,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纽带,它在无形中影响、塑造着中华民族的思想观念。

汉字记录中华文化
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殷商甲骨文是我国最早成体系的成熟文字,已经能够完整记录汉语。作为自源文字,在甲骨文之前,汉字还有一个较长时间的发展过程。学术界一直关注汉字的形成与发展问题。汉字在何时最后形成能够完整记录语言的体系?孟维智认为是夏初,裘锡圭则认为是夏商之际。三代文字一系说应该是可信的。黄德宽曾主张以商代晚期文字为可靠起点,向上追溯到前期,进而对商代整个汉字面貌作出合理推测。这种由已知到未知,确是探索早期汉字形成和发展的一条可能路径。
汉字的形成与发展问题关涉重大,必须深入探索。据文献记载,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淮南子本经训》),至于是否黄帝的史官仓颉创造了汉字,我们不必深究,但汉字的产生的确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汉字具有超时代性,它能穿越时间的阻隔,记录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承载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汉字具有超地域性,它能跨越空间界限,维系民族大家庭不同方言区的信息沟通,居住在不同地域的人们可以顺利交流。
古今几千年,纵横数万里。汉字突破时空局限,完整记载和传承着中华文化。在无数中华儿女面前,她无疑是一条长长的纽带,牢牢铸就了中华民族共同体。

汉字形体蕴含文化奥秘
一笔一画皆学问。静态地观察每一个汉字,其字形本身就积淀着中华文化的深幽奥秘。独体为文,合体为字。文是独体字,字形本身不能再分割;字是合体字,字形可以再分割。因此,文只能说,而字却可解,说文解字之名诚不虚也。被誉为文宗字祖的许慎很早就洞悉了文字的奥秘。
越是古老的汉字,尤其是甲骨文、金文等先秦文字,其象形或表意成分越是浓厚,因此蕴含着更多造字时代的文化信息。比如,彩虹的虹字,甲骨文中作[~符号~]形,象形字,像前后两首蜿蜒向下的大虫的样子。这与虹拥有两首,能够下饮江河之水的传说正相符合。甲骨文中记载,有出虹自北,饮于河(《甲骨文合集》10405反),大意是,有虹从北面出来,在河里饮水。对于天空中出现彩虹这一自然现象,古人还不能给予科学解释,于是就把它想象成了一条在河里饮水的虫。再后来,字形向合体字方向演化,《说文》籀文中是一个从虫从申(电)的会意字,但多数时候是一个从虫工声的会意字,即沿用至今的虹。不过,在帛书文字中曾一度出现过从雨工声的字形。无论从申(电)还是从雨,均表明古人已经意识到虹与雨水的关系。
其实,每一个汉字,都是中国文化鲜活的存在。透过与人体、动物、植物等有关的典型汉字构形,可以感知缤纷的大千世界;透过与服饰、饮食、居室等有关的典型汉字构形,可以了解人们的衣食住行;透过与祭祀、战争、婚姻等相关的典型汉字构形,可以知晓人们的风俗礼仪;透过与国域、土地、宗族有关的典型汉字构形,可以感受中华儿女的家国天下情怀。

汉字演变见证文化传承
动态地观察汉字,则更为神奇。在甲骨文时代,汉字已进入成熟阶段。而后,又历经铜器铭文、简牍帛书、玺印文字、货币文字等。由篆而隶,由隶而楷,直到今天的简化汉字,沿袭数千年之久。其间,虽然汉字形体不断发生变化,然而其基本体系始终得以维系,其嬗变之迹清晰可寻。
殷商甲骨文绝大多数是用刀契刻,少数是用毛笔书写。在甲骨上刻字费时费力,所以多改圆形为方形,改填实为勾廓,改粗笔为细笔。书写载体和工具的不同,会对字形产生重大影响。为了更加便于书写交流,甲骨文中已有简化。春秋战国时期,文字异形,俗体流行,简化突出,这正是当时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发生巨大变化的反映。篆书变为隶书,是汉字形体演变中最重要的一次变革。它使汉字从随体诘诎需要描画的字符变成了由平直笔画组成的简单字符,极大提高了书写速度,有助于文化传播。
汉字记录语言,蕴含文化,每一个字形都有其时代性。一个字就是一部文化史。丰富的文化内涵,预示着每个汉字都是需要我们努力开发的宝藏。加强汉字阐释工作,深入挖掘汉字背后的历史思想文化内涵,提炼展示其中蕴含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髓,不仅是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必然要求,也是增强中华文化生命力和影响力的应有之义。


(作者:齐航福,系郑州大学汉字文明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