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公二十八年,郑子太叔朝楚,楚子欲郑朝归复命。告子展曰:“楚子将死矣。不修其政德,而贪昧于诸侯,以逞其欲。《周易》有之,在复卦之颐卦(复上六变),曰:‘迷复凶,(注:复上六爻辞也。复反也,阴极反阳之卦,上处极位,迷而复反,失道已远,远而无应气,故凶。按:上应在三,三亦阴爻,远而无应也)。其楚子之谓乎!欲复其愿,而弃其本(谓欲得郑朝以复其愿,乃弃本而不修德),复归无所,是谓迷复(失道已远,又无所归),能无凶乎?君其往也,送葬而归”。后楚子果死。

按:此亦以动爻辞占,特复之取义并非筮来,只因楚子欲郑朝,楚以复其愿,因即取复卦为占,并取复上六变颐,以寓无应之义。古人之于易学,精熟如此,可随事取占,不必布蓍也。

【注释】

①此例取自《左传·襄公二十八年》。

②迷复凶:此取·自复卦上六爻辞。《复·上六》曰:“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是说误入迷途而求复返,则凶有灾害,用以行师做战,最终将有大败,危及到国君,以至于十年不能出兵征战。

③阴极反阳之卦:复卦初爻为阳,其余五爻为阴,有阴气巳走到尽头、剥极必复,阳气逐渐上升,阳气逐渐消阴之象,所以说复卦为“阴极反阳之卦”。

④上处极位,迷而复反:在一卦之中,初爻、二爻为地,三爻、四爻为人,五爻、上爻为天,上爻处天之极处,故此处说“上处极位”。位高必复。上六爻处极高之位,阴而不能进,有误入迷途、迷而才知复反之象。

⑤失道巳远,远而无应:复卦上六爻与复卦之唯一阳爻初九相隔四位,阳为正,上六远离阳正之道,且巳处于上六极高之位,故言其“失道巳远”。上六为阴爻,与之对应之六三爻亦为阴爻,阴阴不

能相互感应,所以有“远而无应”之象。

【译文】

襄公二十八年,郑国公子太叔到楚囯去朝拜,楚子想到郑国去回拜,回来以复其命。告子展说楚子快要死了。不勤修其政治和德行,而一味在诸侯中贪昧逞强,恃强凌弱,以显示其逞强扬威之欲。《周易》之中讲到过这种事情。地雷复卦变山雷颐卦,复卦上六爻动变而来,讲的就是这种情况。复卦说:‘迷失道路之后才知道找返回的路,结果往往是凶,(注:这是选自复卦上六爻爻辞。复卦有复返、还归之意,是阴气走到极处已无路可走而返归阳正之卦。上六阴爻处于极高之位,迷途之后方知要返回,已经找不到正道很远,而又没有接应、照应之人,所以再往前必然凶险。按:上六阴爻之应在三爻,而三爻亦为阴爻,阴与阴不能相互感应,所以是远而无应之象)。说的就是楚子啊!欲逞复其恃强凌弱之愿,而弃其勤修德政之本(是说想到郑朝逞其扬威显强之愿,乃是拋弃其治国之根本而未修治国之德政),回来之后却已无处可去,这就叫迷复(迷失正道已很远,又没有可以投归之处),能不凶险吗?先生您前去吧,保证是为楚子送葬而后回”。之后不久楚子果然死去。

按:此例也是以动爻爻辞来占断,只是所用复卦的取义,不是占筮而来,而是只因为楚子想到郑朝回拜,以逞其扬威之愿,因而就取复卦来为之占断。并取复卦上六爻动而变为颐卦,以寓其无对应之义。古人研究易学,如此精确熟练,可以随时、随地、随事取占,没有必要非得去揲蓍布卦方可起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