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洞林》云:岁在甲子正月中,丞相扬州令余卦安危、诸事如何,遇泽山咸卦之水风井言(二爻四爻变)。璞曰:案卦东北郡县有以武名者当出铜铎①六枚,一枚有龙虎,象异祥。兑为金(咸外卦兑),金有口舌(兑为口舌),来达号令者铜铎也。山陵神气出此,则丞相创以令天下,见在丑地②(丑东北方),则金墓也。起之以卦为推立之应,晋陵武进县也。
又当犬与猪交者(井卦世在五爻,五爻主戌,应在二爻,二爻主亥,戌狗亥猪,又居世应③,有相交象),狗变入居中,鬼与相连③,其事审也(井五爻戌当坎卦之中,坎象为豕,下四爻申金于井六亲值官鬼,同在外卦,故曰相连。狗居坎中画,与犬豕交事相应,下又与鬼连,故曰其事审,言不讹也)。戌亥世应土胜水(戌土亥水),二物相交,象吾和合为一体,此丞相雄有江东也。
民当以水妖相惊,岁在水位(甲子,子属水)。水爻复变成坎③(咸九四主亥变井六四为坎,故曰水爻复成坎),当出大水之象,以此知其灵应。巽木成言⑨(古有以民为言者,咸内卦艮变为巽,井内卦巽亦可变为艮,故曰巽木成言),果又妖生(民为果茄,而二爻主午鬼,故曰妖生)。二月变为鬼,戌土所克,果无他。水乃金子(金生水,故对金为子)来扶其母(咸世在三爻申金,金本生水,而下二爻动午火变亥水,上四爻动亥水变成坎,重重水动,故日来扶),是亦丞相将兴之象也。
西南郡县有阳名者,井水当自沸。卦变入井内(即午变亥,亥变坎,皆井水,故曰卦变入井)丙午变而犯升阳①,故知井涌(咸二爻午火变井二爻亥水,水自火来,故曰升阳,故知井涌),于分野应在历阳。
虎来入州城,两兑者,虎出山而入门阙(艮为虎、为门阙,而上为兑,兑者虎张口入门阙)。寅正月,戌为天煞(寅木克戌土),即刺史宅。虎属寅,与月(寅正月)并而来,此大人将兴之应(云从龙,风从虎⑨。又豹变虎变⑩亦大人将兴之象)。
东方当有蟹、鼠为灾,食稻稼。有离体(井三至五互离),两相连之象,艮为鼠,又煞阴在子,子亦鼠(此子似指井上变),而岁子来寅卯,故知东方有灾。
其年晋陵郡武进县民陈龙果于田中得铜铎六枚。言六者,用坎数也(后天卦配河图)。铜者,咸本家(即本宫)兑①故也。口有龙虎文,又得者名龙,益审。陈土性,金之用(土生金),进者乃生金也。丹徒县流民赵子康家有狗与吴人猪相交,其年六月天连雨,百姓相惊。妖言云;当有十丈水,翕然骇动。其明年丑岁六月十五己未日未时,历阳县井水沸通,经日乃止。阴阳相感。各以其类。亦金水之应也。六月,虎来州城浴井中。秋,吴诸郡皆有蟹、鼠为灾。鼠为子,子水,蟹亦水物,皆金之子,而晋主遂登祚②也。
此论一岁异事,略举一卦之意。惟不得(言未占得也)腊中行刑有血逆之变。将推之不精,亦自无征,不登于卦乎?死者,晋陵令淳于伯也(又狗变入居中者,艮为狗变巽,又值官鬼,故曰鬼与相连,义亦通)。
按:此以纳甲推,兼用互体。其可解者分注于下,其不能解而字句或有错误者仍之也。《仲氏易》曰:铜铎之出以贞咸也,井之沸以悔井也。咸内为艮,艮东北之卦也。其名武者,以上兑在右,武位也(兑在西方)。其出铎者,兑为金,与互乾金合,而乾数六②(九宫西北六数③),故得六铎。且互乾为天,互巽为命①,此天命也,故曰此受命之符也。若井则二四互兑,三五互离,离兑为西南,郡县而南为阳方,故亦有阳名。乃以下巽与互兑为金木之交,上坎与互离为水火之际,木间金得火而上承以水,此非薪在釜下得火而水乃沸乎?且四正相隙⑧,乾丽坤域,非受命而何?
按:毛西河只引《晋书》所记,似未见《洞林》原文。六铎等义本文皆自释之,如毛释金属之器多矣,何以知其必出铎。又释武义尤穿凿。然解水沸义亦精,惟阳义仍未惬四。故备录之,以资参考。
【注释】
①铜铎:古代宣布政教法令时或有战事时用的器具。咸外卦为兑,兑为金,故知其为金属之物;又兑为口舌,故知可发声响,可发声响的金属之物当为钟、锣、铎之类。又占者为丞相,则可推知为与传达号令有关之物,故知为铜铎。
②见在丑地:按纳甲筮法,金之墓在丑,丑为东北方,故知铜铎当藏于东北方,而发现于东北方。
③世应:依纳甲筮法,世与应之间有一定的应对关系。井卦世在戌,应在亥,戌为狗,亥为猪,故知犬与豕交。
④狗变入居中,鬼与相连:戌狗居变卦井上卦之中,下与戊申官鬼相连,故曰狗变入居中,鬼与相连。
⑤水爻复变成坎:咸卦九四丁亥爻动变而成井卦之上坎,亥为水,坎亦为水,故曰水爻复变成坎
⑥巽木成言;咸内卦二爻动由艮变为巽,井内卦二爻动亦可由巽变为艮,艮为言(见成言乎良),故曰巽木成言。
⑦丙午变而犯升阳;咸卦二爻阴爻动变为阳爻,况咸二爻之丙午变为井二爻之辛亥,午为阳,亥为阴,阴自阳来,故曰升阳。
⑧虎出山而入门阙:此当据咸卦而得。兑为虎,艮为山又为门阙,故曰虎出山而入门阙。但兑为虎、艮为虎之说不见于《说卦》,也未见于其他典籍,此不知据何而来。
⑨云从龙,风以虎;此引自《文言》。云为水气,龙为水中之物,云龙同类,感气而致,故为云从龙。风为震动之气,虎为威猛之兽,虎啸风生,故为风从虎。两者都有威猛之义,故引为大人将兴。
⑩豹变虎变;此引自革卦爻辞。革卦九五曰大人虎变,说大人象老虎一样威猛;革卦上六爻曰君子豹变,说君子象豹子一般迅疾。两者亦皆有大人威猛之义。
①咸本家兑:即咸本宫为兑。依纳甲筮法,咸卦为兑宫三世卦。登祚;登临帝位。祚,皇帝的职位。③乾数六:在后天八卦数中,乾数为六。
④九宫西北六数:九宫,即以后天八卦方位为八宫,加中央一宫,是为九宫,九宫多与洛书之数相配。所谓洛书盖取龟象,即载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在九宫中,乾居西北,其数为六,故此处称九宫西 北六数。
⑤巽为命:此不见录于《说卦》,不知何据。
⑥四正相瞳;东南西北轮流运行。四正,即东、南、西、北。睡,践,日月星辰的运行。惬:恰当。
【译文】
郭璞《洞林》载;甲子年正月中,丞相扬州王导令我用卦决断安危以及之后诸事如何,遇得泽山咸卦变为水风井卦(咸卦二爻、四爻动变而来)。郭璞占断说:从卦上来判断,东北以武命名的郡县中当出六枚铜铎,其中一枚有龙虎之纹饰,兆示异样的祥瑞。咸卦外卦兑为金,兑又为口舌,是金属又可传达号令的必定是铜铎。山陵之神气即从这里产生,丞相您可以此号令天下。铜铎当出现在东北方,因为金之墓库在丑,丑为东北方。从所起之卦来推断,应当在晋陵的武进县。
还会发生狗与猪相交之事(井卦世爻在五位,五爻为戌,应爻在二位,二爻为亥,戌为狗,亥为猪,各居世应,故有相交之象),戌狗变而居井上卦坎之中爻,下与戊申官鬼相连,亦知必有其事(井卦五爻戌狗居井之上卦坎之中,坎为豕,戌狗之下四爻申金在六亲中为官鬼,同居外卦,所以说与鬼相连。戌狗居坎之中爻,也与犬豕相交事相应,下又与官鬼相连,所以说确有其事,不是讹误)。世为戌,应为亥,戌土克制亥水,二物相交,象征和合为一体。这是丞相雄居江东之象。
百姓当受大水、妖言之惊惑,因为岁居水位(岁在甲子,子属水)。咸卦九四丁亥之水爻又变成坎水(咸卦九四爻亥水动而变成井卦上之坎水),有当出大水之象。据此知其灵妙、应验。巽木而成妖言(古有以艮为言之说,咸内卦良变为巽,井内卦巽亦可变为艮,所以说巽木成言),果然又有妖怪产生(艮为果藤,咸动爻丙午为官鬼,鬼为妖、邪,故曰妖生)。二月变为鬼,戌土受克,果无异事。水乃金之子(金可生水,故水对金为子),来扶其母(咸卦世爻居三位申金;金本生水,而世之下爻午火变为亥水,上四爻丁亥水动又变为坎水,重重水动,所以说来扶),也是丞相将兴之象。
西南方带阳的郡县中,井水当自己沸腾。卦变为井水(即丙午变为亥水,亥动又变为坎水,皆属井水,所以说卦变入井),丙午变而为升阳,故知井水当自汹涌(咸卦二爻丙午之火变为井卦二爻辛亥之水,水从火中变来,故曰升阳,故可推知井水当自涌)。从其分野来看,当在历阳县。
老虎来进入州城。卦中有两兑,有虎出深山而入城门之象(艮为虎,又为门阙,而艮之上又为兑,兑有老虎张口之象,故可推知老虎张口而入城门)。正月为寅,戌为天煞(寅木克制戌土),虎则近刺史宅。寅为虎,正月亦为寅,虎与月并而来,此也是大人将兴之兆应(云从龙,风从虎。又有豹变、虎变之威,也是大人将兴之象)。
东方当有螃量、老鼠为害,吞食稻米、庄稼。卦中有离(井卦三爻至五爻互体为高卦),离为蟹,良为鼠,两者相连,又阴煞在子,子亦为鼠(此子鼠似是指井卦上六之子),而太岁又为甲子,子之后为寘卵,寞卯居东方,故知东方有灾。
这一年晋陵郡武进县民陈龙果然在田中掘得六枚铜铎。之所以说是六枚,是用坎卦之数六(后天卦配河图)。之所以说铜铎,因为咸卦属兑官三世卦,兑为金。铜铎口中有龙虎之纹,又掘得之人名陈龙,则更加确证此事。陈属土性,有生金之功用(土能生金),进献铜铎亦即生金之义。丹徒县流民赵子康家之狗与吴人之猪相交,这一年六月雨水不断,百姓大惊。并有妖言惑众,说当有十丈之大水,翕然骇动。第二年乙丑岁六月十五己未日未时,历阳县井水沸腾汹涌,经日乃止。阴阳相互感应,各以其类而感之,亦有金水之应。六月,老虎入州城浴井水之中。秋天,吴诸郡县都有螃蟹、老鼠为害。鼠为子,子为水,螃蟹亦为水中之物,皆属金所生之子水,而晋主遂登临帝位。
这是举一卦而论一年中之奇异之事。只是没有占得腊月中行刑时有血逆之灾。说推断不精确,卦中本无征兆,大概是卦中没有显示吧?被杀死的是晋陵令淳于伯(又戌狗动变而居坎水之中,艮为狗变巽,又值官鬼,鬼与死魂通,故曰与鬼相连,此与淳于伯之死亦通。
按;此例以纳甲法推断,兼用卦中之互体。其中可解的在后面以做了分注,其中不可解的或字句有错讹的仍依其旧。《仲氏易》说:铜铎之出是以本卦咸来推断,井水之沸是以之卦井而得来。咸内卦为良,艮为东北之卦。共名有武字,是因为咸之上兑在右,右为武位(兑在西方)。其可出铜铎,是因咸之上兑为金,下与互体乾金相合,而乾金为六数(在九宫方位中乾居西北为六数),所以说得六铎。况且互体之乾为天,咸二爻至四爻所互之巽为命,此亦为天命之征,所以说这是授受天命的符瑞。至于井卦,则二爻至四爻互体为兑卦,三爻至五爻互体为离卦,离为南,兑为西,离兑为西南,南边的郡县为阳,故亦有阳字之名。再以井之下巽与井之互兑为金木之交,井之上坎与井之三至五所互之离为水火之际,木间金下有火烧之而上承以水,这不就是薪在釜下得火烧之而上之水沸腾吗? 且四正相互轮转,乾日在坤域照耀,这不是君子授受天命又是什么呢?
按;毛西河此处只是引用《晋书》所记之事,似未见到《洞林》原文。六铎等义本文已自注释,如毛西河所释之金属很多,何以推知所出必为铜铎。又毛西河解释武之义已有附会之嫌。然而毛氏解井水沸腾之义非常精当,只是释阳之义似未妥当。因而全部著录,以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