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阳世有县令,阴间有城隍爷,这阴阳两套班子,分别宰治现世秩序和人心,县令要轮流坐庄,城隍爷却是钉子户,因此一县之内必有城隍,并且庙都建在城里。不过古田旧城却有两座城隍庙,一座在城里县治西,一座在城外一保云津坊以西,据说跟帝师余正健有关。

雍正帝师余正健

康熙年间,大东人余正健在家放牛,塾师因他聪慧免费入学,数年后即考中秀才。先在沂洋教书备考举人,次年又在县城东门兜开学馆。穷得换洗的衣裤都没有,洗澡要先放学生的假关起门洗,洗完了身子洗衣裤,洗好衣裤马上晾晒,光着身子躲屋里,等衣裤干了穿上。

鹤塘余氏芝山祠

某日,他洗了身子坐等衣裤干。邻家老妪鸡不见了,四下寻找,听人说鸡钻入秀才家。叫了半天没应,再看门没锁,是内里闩上的。人在怎么不应?莫非他有鬼?那守着门好了。过了一会,门打开了,老妪问有冇见我的鸡?秀才说没有呀。老妪穿进屋,见脚盆反扣在地上,觉得奇怪,翻开,鸡死在盆里!老妪怒斥道:我叫了半天为何不出声?余正健一时情急说不清楚,又不好讲洗了澡光着身子等衣裤穿……

老妪大骂秀才理应知书达理,竟也偷鸡摸狗!这一来街坊四邻围观,七嘴八舌说着。而其实鸡钻入秀才家,见脚盆里剩几个饭粒就去啄。脚盆斜靠壁上,鸡一啄倒下,正好把鸡砸死,秀才虽不知情,老妪却认定他偷了不依不饶!这时有人提议到城隍庙求签,请城隍爷断案,结果神签也“断”秀才偷了鸡!秀才又气又恼,便发狠起誓道神明冤枉好人,余正健若有出头之日,一定把糊涂的城隍赶到城外做野神!

水下的旧城,水上的浮世   李玲/摄​

不想第二年余正健中全省第一名解元,之后又中了进士,成了一代名臣、雍正皇帝的老师,城隍庙的香炉便不翼而飞到城外的六保尾了,人们都说是城隍爷理亏了,索性将神像搬去,给他盖座小庙奉祀。不过据说城隍爷也冤啊,那天城隍爷不在家,是庙里的小鬼胡乱断的,秀才和城隍爷都背了黑锅!但也正是这件事,让余正健痛定思痛,为官者执法须得严明!

湖畔城隍庙重光

其实坊间另有一说,万历版县志有记载。洪武初年修庙,城隍神像被移到庙外。知县邓恭书入夜,梦到一位峨冠章服、气宇非凡的神仙来责问:我没有住的地方了,你打算如何安置?邓公醒来颇感蹊跷,一问,旁人说莫非是拓主刘侯,便去城隍庙看了刘疆神像,果然如梦中所见,于是就在云津坊之西再造一座神庙。

​世事依旧,人性依旧

可见这两座城隍庙至少明初就有。如今湖畔的新城隍庙,尚有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国子监祭酒余正健亲笔奉赠的匾额“庙成孔安”,可知余正健实则敬信城隍,其驱逐城隍实为讹传。原因大概跟闽剧甘国宝一样,英雄落魄,世态炎凉,草根得以逆袭,有大众喜闻乐见的共情效果!古田民间有太多传奇失传,这两座庙也毁于旧城移民,时过境迁而传奇仍得以相续,或许就因为故事的人情世味依旧引人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