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教学法：我们离它多远？

2013年第一期《全球教育展望》刊登了系列文章，概括性介绍了当今现代教学法，如华东师大教授裴新宁《学习科学研究与基础教育课程变革》（以下简称a）、南京大学副教授吕林海《人类学习的研究历史、本质特征与改进努力》（以下简称b）、上海师大鲍贤清和杨艳艳《课堂、家庭与博物馆学习环境的整合》（以下简称c）等。

读后最深的两点感受是：第一，我国学校离它们太远了；第二，在中学这个差距还在拉大关键是应试教育这个恶性肿瘤，十年课改没切掉、光靠它也切不掉！

以下引用原文扼要介绍那些现代教学法，并在按语中写下我的痛苦反思。

一、学习科学极为重要，现代教学法主要有三

1、（a）学习科学源远流长。不过发展到如今，心理学、脑科学、教育研究和机器学习四大领域的研究成果已被公认为学习科学的关键基础。近10年，国际上的学习科学有了突破性发展，学习科学的方法和成果，越来越多地得到教育研究者的接纳，基础教育成为学习科学研究与应用的主要目标领域之一。

2、（a）对当今国际基础教育的变革与发展影响最大的学习科学研究的丰硕成果主要集中在五大范畴（信息技术手段都不同程度地介入和提供支撑），包括：记忆与知识的结构、问题解决与推理、学习的早期基础、元认知过程与自我调节、文化体验与共同体参与。

3、（b）如果从一种整体的角度来看，众多的脑科学研究成果越加清晰地证实了如下三个学习观念与特征，即：整体学习观、社会学习观和情境学习观。

二、关于整体学习观

1、（b）人是一个生命系统认知、情感与身体的整合性

作为一个生命系统，一个人的学习不单单是认知的功能，情感、情绪、身体、生理等都共同参与到学习过程之中，并对学习产生系统化的影响。

2、（b）三脑说研究本能、情感、认知的分工与合作

三个层次的脑，即，负责维持本能等功能的R-联合体（最原始的脑）、负责情感及自我防卫等功能的边缘系统（较为进化的脑）、负责思维等高级认知功能的新皮层（最进步、最发达的脑）。麦克连的系列研究证明，三脑之间是彼此协调、相互作用的，当运用新皮层来进行概念思维和认知学习时，边缘系统的情感功能是无法避免的（按：其实本能对认知也会发挥作用）。正如凯恩指出的，脑的研究表明，脑的所有区域以非常复杂的方式相互作用。假设在任何情境中我们三个脑中只有一个在工作，而另外两个没有工作，这是完全错误的。

3、（b）美国学者哈特（LHart）的研究表明，当人们面对威胁并感受到焦虑、无助和紧张时，脑的功能将降格到更古老、更自动的R-联合体和边缘系统，即为哈特所说的换低档。而如果联系到学校教育，可以想见，当学生对学校教育生活、特别是对课堂教学活动存在着一种紧张、焦虑甚至无助的感受时，其思维与认知活动也将随之受到这种消极、被动的情感状态的影响，产生换低档的弱化表现，最终导向思维活动与认知学习的低效或失败。

为了避免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产生换低档，很多脑科学家建议学校教育应为学生创设高挑战、低威胁的学习环境，即，通过高挑战来激发、调动学生的内在心理能量，使学生产生充分的唤醒状态；通过低威胁来减低学生的焦虑、紧张和无助的感受，从而消除换低档的出现。所以，学校教育不是不给予学生压力，而是要给予学生积极的、具有高挑战的、能产生唤醒状态的好的压力，消除威胁性的、令学生感到恐惧的坏的压力，使学生产生放松性警觉的良好心向，最终达成情感、思维、认知、生理等的最佳平衡。

（按：泛滥着的应试教育恰恰违背整体学习观并与高挑战、低威胁背道而驰：疯狂补课一味加大学业负担、学生身心苦不堪言；机械训练且良莠不齐的题海、频繁且重复的考试都属于低挑战、高威胁；过一段就排队更是高威胁。）

三、关于社会学习观

1、（a）知识生产及传播的万象社交网络化，不仅影响着人们的经济和日常生活，也越来越大地影响着学校的命运和教育的传播方式。如果，学校教育再不考虑这一因素并加以研究和利用，而是恪守于将教育的给养限于课本、做题、讲授，还有那些空洞的说教，那么我们所追求的有效教学只能是一句空话。

2、（b）前苏联著名心理学家维果茨基是社会文化心理学派的奠基者，他的观点是，人的心理发展与思维发展是依托于人所身处的社会文化环境的，或者说，他人、语言、交往、文化等外部社会环境的因素将决定学习者内部的心理状态与发展。这种社会学习观已经被越来越多的脑科学研究所证实、所丰富。

社会学习观对于学校教育中的小组学习、大组学习、班级文化、乃至学校文化等都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要通过精心编排的学校教育活动（特别是主题探究式的学习任务活动、真实性的且具有挑战性的活动等），让学校中的各个成员都能更加投入地参与进来，促成共同体的形成和有效学习的生成。按照脑科学家的建议，编排的、浸润性的、充满互动的、充分激趣的、具有对经验积极加工的学校教育活动最有可能让学生投入其中，帮助学生获得最优的学习体验和大脑发展。

（按：与此相反，应试教育下的学生几乎完全疲于听课、累于题海，综合实践活动、研究性学习之类新课程早已名存实亡，哪还有最优的学习体验和大脑发展？）

四、关于情境学习观

1、（a）今天，教育正走向更广博的学习概念，终生学习（life-long）、宽生学习(life-wide)和深生学习（life-deep）从时间维度、空间维度和内容维度勾勒了立体化的学习图景。

2、（b）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认知科学家越来越赞同如下的观点，即，情境性在所有认知活动中都是根本性的，知与行是交互的知识是情境化地，通过活动不断向前发展，知识总是境脉化的不是抽象的，这些知情交互的情境性观点正在被越来越多的脑科学所证实。

沃吉夫和内德尔区分了人的两种类型的记忆。一是分类记忆，这种记忆强调的是通过反复的练习和复述来储存分类的信息（比如背记一系列单词）。这种类型的记忆需要付出努力，且易于遗忘、排斥变化、难以迁移。另一是位置记忆，这种记忆是一种情境性的记忆，它是自然发生的，几乎不需要付出太多的背记努力，它发生在行动的空间之中，具有自然性、连续性和情境性，且一旦形成就极易长久保持。比如回忆一下昨晚的晚餐的情况，回忆多年前老同学的长相等。

沃吉夫和内德尔认为，最佳的学习状态应当是把分类记忆和位置记忆相互结合起来，通过自然地相互作用来产生意义。情境学习与情境记忆的观点对于当前学校教育实践中过分关注分类记忆的做法无疑是颇具冲击力的。基于此，跨学科性的主题学习、亲自参与的项目学习、做中学等等各种能调动学生主体经验的学习范型，都是脑科学家极力提倡、大力推荐的课程与教学的组织方式。

（按：成年累月闭锁在教室和练习册里的学生，哪有什么跨学科性的主题学习、亲自参与的项目学习、做中学等等？）

五、情境学习观提倡课内外相结合、校内外相结合

1、（a）非正式学习已显然不能单纯被当做是学校之外的补充性学习，除了对网络虚拟环境及手持技术装置支持的学习研究之外，关于真实的非正式场景中的学习研究也列入我国学者的探究之中。

2、（c）学校是高效的知识传承机构，但常常将知识的获得和知识的应用割裂开来，从而传授给学生惰性知识。当代的学习科学研究者认为，知识具有情境性，有意义的学习是发生在真实的情境中的。在这种知识观和学习观下，学校教育有两种选择：一是在课堂中设置任务，模拟情境，从而达到真实性学习的目的；二是提供课堂以外的情境，将不同情境中的学习体验融合到课堂教学中。

教育也是一个由小到大的系统。家庭、社区、学校、校外教育机构等在不同的层面为个体提供学习的机会。但在实际的教育研究和实践中，课堂教育得到了绝大多数的关注。校外教育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因其非正式的标签而并不为人重视。这就造成了大多数对学习的研究都局限在一个单一的系统。而很多学习的关键性体验恰恰是发生在家庭、学校、邻居、同伴等社会小生境中的（按：生境即生态环境）。近年来，随着对非正式学习环境研究的开展，校外学习的影响和重要性正日益凸显。

3、（c）纽约城市优秀项目简介

城市优势是由纽约市议会资助，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联合纽约市教育局及其他文化及教育机构发起，以支持初中科学探究教学的教育项目。该项目于2004年启动，面向纽约市的公立教育系统，目标是通过培训教师、为学校和家庭提供丰富的校外资源，最终帮助中学生更好地完成科学探究项目的学习。

启动至今已惠及纽约市超过30%的8年级学生。参加该项目的学校也逐年增加。05年有37所学校参加，06年123所，07年和08年有144所，09年则达到了166所。项目评估显示，参加过城市优势项目学生的科学学业成绩要优于同年级其他学生。

城市优势项目涉及学校、家庭和博物馆，运作起来颇为复杂。为确保项目能顺利实施，项目由这样6部分组成：

（1）对教师和校长的培训

着重让教师理解科学探究的实质。培训期间，教师将在博物馆的科学家带领下，自己完成一轮Exit课题的探究过程。通过这个过程学习如何帮助学生形成研究问题、设计探究项目。教师培训持续2年，第一年累计约有50小时的培训。第二年是持续性的专业发展培训，约10小时，

将校长纳入到培训是为了保持项目的可持续性。

（2）为中小学课堂提供教材和仪器设备

（3）为班级、家庭、教师提供免费访问项目机构（按：指承接师生研究项目的场馆）的机会

（4）拓展到家庭

项目机构设计有专门的家庭指导手册，分发到参与项目的家庭。此外，还设立了家庭科学星期日和家庭科学之夜的活动；学校或学区设有家长协调人的职位，负责学校或学区中有关家庭活动的组织、安排和实施。

（5）示范学校

城市优势项目设立示范性学校，培训学校管理者，选拔和培养骨干教师，推动项目的执行。

（6）项目的评估

（按：比比美国，我们的政府、教育部门和学校是不是该惭愧？）

六、关于现代教育技术的运用

（a）总体来说，新技术提供了革新传统课程与教学的两条基本路径。第一种路径是渗透式的或渐进式的。对先进技术的运用并不意味着对已有教学形式和方法的摒弃，而是改进。学校中常规教学的不同环节，比如讲授、评价、阅读、预测、提问、讨论、实验、设计等等，都可以通过加入技术的力量，从而可以促发深层学习。第二种路径是***式的，就是彻底摆脱吸入式的教学取向，使用新技术来运作全新的课程设计。

（按：多年来，在我们的学校，现代教育技术的运用却远离此道，其功能常常是帮教师更高效地灌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