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伟，你能不能不这么啰嗦？你到底签不签字？”护士站在我面前，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我手里的笔颤了一下，眼前的手术同意书好像有千斤重。老婆王芳躺在急诊室里，医生说再不手术她可能挺不过今晚，但手术费要二十万。我兜里就一万多块钱，剩下的钱只能借，可这大晚上的，我能找谁借去？
“你再不签，耽误了手术时间，后果你自己负责！”护士又催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更急了。
我吸了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签字笔。脑子里闪过王芳那张满是血的脸，她刚被抬进来的时候，满身是伤，连话都说不出来。我咬紧牙，心一横，手一动就签了字。
“医生，救命要紧，钱我想办法凑，不管花多少，一定要救她！”我喊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绝望。
护士点点头，拿着单子转身进了手术室。我站在门口，看着那扇冷冰冰的手术门，一颗心像是被吊在半空中，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拨打了几个朋友的电话，一个个都说钱难凑。最后还是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她能借我十万块，加上手头的积蓄，总算凑够了。可那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还没来得及持续多久，我就开始担心手术能不能顺利完成。
大概过了四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医生推门出来，看我一脸焦急地冲过去，冷静地说：“手术很顺利，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不过，后期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照顾。”
我连连点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顾着道谢。护士随后出来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我都牢牢记在心里。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婆终于平安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谁能想到，王芳出院后，竟然抛给我一句冷冰冰的话：“张大伟，我要和你离婚。”
我愣住了，感觉像是被人一棒子敲在脑袋上，完全反应不过来。前一秒还在为她活下来了松一口气，后一秒就要面对婚姻的崩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离婚？”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王芳那张瘦了不少的脸，眼睛里满是震惊。
王芳没有再重复，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收拾她的东西。她的动作很慢，似乎每个动作都带着一股决然的意味。
“王芳，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救了你一命，你现在要跟我离婚？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声音有些发抖，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王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叹了一口气，然后直视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决。“大伟，我们结婚这些年，你一直对我很好，我都知道。但这次出车祸，我才发现，我们的婚姻早就出了问题，只是我一直没敢面对。”
“什么问题？我对你不好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改还不行吗？”我急得几乎要跪下来求她。
王芳摇了摇头，“不是你不好，而是我自己。出车祸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突然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早已经变淡了，甚至……甚至有些厌倦。我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离婚对我们俩都是解脱。”
我被她的话打得措手不及，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疼得让我呼吸都困难。“那二十万呢？你是不是觉得我为了救你花了这么多钱，现在后悔了？你可以放心，我不后悔！只要你能好好的，钱我不在乎。”
“钱？你以为我是因为钱才决定离婚的吗？”王芳冷笑了一声，“这不是钱的问题，大伟，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钱可以还，但感情这东西，没了就是没了。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就没了，不是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无力反驳。王芳说得没错，最近这两年，我们的确像两个陌生人，连话都说得越来越少。只是我一直在逃避，不愿意承认这点。可现在，她直接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我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已经想好了，等我身体好点，我就搬出去住。我们好聚好散吧。”王芳轻轻地说道，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决绝。
我的心一片空白，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动了动，最后只憋出一句话：“你真的决定了？”
王芳点了点头，“嗯，决定了。”
最终，王芳还是离开了我。她出院后的第二个月，搬出了我们共同生活了八年的家。那天，她收拾好东西，没带走太多行李，只提了一个小箱子。
“张大伟，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生活。希望你以后能找到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她站在门口，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再挽留她，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那一刻，我心里既有痛苦也有解脱，仿佛一场持续了多年的拉锯战终于结束了。
王芳走了以后，我一个人住在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时常想起她的笑脸、她的声音、她的样子。可我知道，她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后来，我努力工作，把欠的那二十万一分不少地还清了。朋友们都劝我再找一个，可我再也没有那份心思。也许，感情这种东西，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再后来，王芳打来过几次电话，问我过得怎么样。我总是笑着说“挺好的”，虽然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苦涩。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必须接受的现实。
有时候，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救她的那二十万值不值？可最后，我总是告诉自己，值。因为那不仅救了她的命，也让我们都看清了彼此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生活还得继续，而我，也该学着去面对和接受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