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之子”是网友对刘秀的调侃，因为他主导的昆阳大战实在是玄幻的不得了。昆阳大战非常震撼人心不假（窦融跟着妹夫王邑就参战过这场大战，战后窦融就彻底被打服了），但东汉人对它的描述有政治需要，并不一定全是历史真实。历史上的刘秀更像是谶纬之子，而不是西洋魔幻版的“位面之子”。
谶者诡为隐语，预决吉凶”；“纬者经之支流，衍及旁义”，谶纬的应用非常早，周武王白鱼入舟、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陈胜吴广的狐狸叫都是典型的谶纬伎俩。谶纬之说在秦汉时期成为显学要拜董仲舒所赐，从他以后两汉儒家学者基本上都兼修谶纬之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当时有很多人信，谶纬伎俩也成了朝堂斗争的重要手段。王莽就借着“塞外蛮夷献白雉”的谶纬炒作，把自己和著名IP周公捆绑在一起（当时有周公接受白雉的传说，“莽功德致周成白雉之瑞)，千载同符”），并凭借谶纬学顶级高手刘歆的吹捧成了新一代圣人，完成了篡位大业。王莽甚至专门任命崔发为说符侯，专门解读谶纬之说，而他的对手们也“以彼之道还诸彼身”用谶纬之说对抗王莽。
刘秀的崛起也和多个谶纬预言纠缠不清，公孙病已立和刘秀当为天子就是其中的典型。公孙病已立是很早就有的谶纬，由来是“上林有柳树，枯僵复起，虫食叶成文：公孙病已当立”，这个谶纬很可能是废太子势力做的局，因为同时期的昌邑王也玩了枯树重生的把戏。“公孙病已立”里的公孙被霍光解读成了刘病已，也就是汉宣帝。到了东汉初年善于玩刺杀的公孙述也开始用这个谶纬自己涂脂抹粉，刘秀的反应是利用自己在太学时学到的知识和他打嘴仗。刘秀除了重复“公孙病已立”是汉宣帝外，还以“公孙皇帝”自居（从汉景帝等人角度来说，刘秀也确实是公孙）；而公孙述的理由则是“帝轩辕氏受命，公孙氏握之”。两人嘴炮PK不停，最后还是刘秀用军队这个外挂赢得了辩论。
而“刘秀当为天子”这个谶纬就更有意思了，它已经成了东汉建国最大的政治正确。按照东汉流传已久的说法就是刘歆这个学问好人品问题大大的货（刘歆是西汉末年的大学问家，精通多个学科，谶纬这门显学也是他的研究方向）非要改名为刘秀，抢占“刘秀当为天子”的IP，而有志气的萌新刘秀却认为天命在他身上。实际上刘歆改名发生在公元前六年，那一年是汉哀帝即位第二年，刘歆发现自己的名字和汉哀帝刘欣谐音，因为避讳的原因才改了名字；而同年刘秀也诞生。刘秀为天子很可能就是刘歆的自编自导，但真的是给刘秀免费打了广告，让他吸引了大量粉丝。
刘秀能最后胜出靠的是他当世无双的军事政治能力，谶纬之说只是起到了吸粉的作用。不过这不耽搁刘秀自己抬举自己，把自己打扮成了“谶纬”之子。他不光“尤信谶言，士之赴趣时宜者，皆骋驰穿凿，争谈之也”，大力资助谶纬人士，谁敢说谶纬之说不可信，他还给谁急，甚至逼死了铁杆部下韩歆。（“帝读隗嚣、公孙述相与书，歆曰：“亡国之君皆有才，桀纣亦有才。”帝大怒，以为激发。歆又证岁将饥凶，指天画地，言甚刚切，坐免归田里。帝犹不释，复遣使宣诏责之。司隶校尉鲍永固请不能得，歆及子婴竟自杀”）
刘秀在和公孙述嘴炮PK时还举了“代汉者当涂高”证明自己的观点，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近200年后这句话成真了。
本文系冷兵器研究所原创稿件、冷兵器研究所系头条号签约作者。主编原廓、作者李从嘉，任何媒体或者公众号未经书面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追究法律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