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的床上铺了三层鹅绒,盖得被子是江南特供的蚕丝锦缎。数十位绣娘日夜操劳三个月绣上的寒梅瑞雪栩栩如生,梅蕊是用金线织就的,烛光下流转生辉,煞是好看。

真不愧是云京首富,盖个被子都得用上金子,实在是太奢侈了。

我陷在柔软的被窝里,只留了个头顶在外头。

有人扯了扯我的被子,我以为是春花。她也是伺候少爷的奴才,胆子甚小。

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对着那人拍了几下。

「出去,不要烦我睡觉!」

外头沉寂了片刻,紧接着身上的被子被人尽数扯落了。少爷冷着眉眼,定定的看着我。

春花秋月在他身后束手束脚的站着,大气不敢喘一声。

少爷拖长了语气。

「你胆子愈发大了。」

我缩缩脖子,不是害怕,实在是冷。于是把那垂在白玉砖上的被子捞起来,又裹紧了。

「身上疼,少爷的床软和。」

男人弯下腰,把被子提溜起来扔到了地上。

「滚回你的偏房去,睡在这像什么话。」

我火气蹭一下起来了。

「少夫人还没进门呢,少爷就容不下我了,等哪天进门了,岂不是要把我丢出府去!我屁股疼得厉害,我就要睡在这!」

随即伸展了四肢,将整张床铺占满了。昨个挨板子的地方受了力道,火辣辣地疼起来。我冷着脸,心里委屈极了。

少爷指着鼻子骂我。

「你这刁奴,昨个还是打得轻了!」

他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完了,我这一双眼睛一眨巴囫囵落下泪来。

「可不是嘛,表小姐多稀罕啊,不过是茶水烫了一点就要打我二十板子。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一点岂不是要我拿命去填!人家是金尊玉贵的命格,有表哥疼有舅母疼,哪像我,不过是个奴才。打了就打了,骂了就骂了,还能指望人心疼吗!」

我在床上打起滚来,到底是老夫人吩咐打得板子。比不得在少爷院子里小打小闹,屁股是结结实实挨了顿打。如今被我一闹腾,淌了不少血,把少爷雪白的床褥子滚的红一片白一片。

春花秋月齐齐来劝我。

「玉芙姐可别快滚了,这伤可禁不住折腾啊。怎么会没人疼你呢,少爷不是最疼你了。」

我哎哎叫唤着。

「他哪能疼我,他的心在表小姐那呢!」

少爷闭了闭眼,额角突兀的一跳。

「轻了,轻了,打得轻了。把她拖出去,再加十板子!」

我从床上出溜下来,春花秋月仍扶着我。我挣开她们。

「不用扶,我自己能走!」

要不怎么说做奴才的天生贱命,饶是昨天挨了顿打,走起路来倒是顺畅,看不出挨了板子!

走到门那,少爷叫住我。

「站住,你是真不怕疼的!」

我没骨头似的倚着雕花木门,嘴里阴阳怪气的说着话。

「可不嘛,哪比得上表小姐弱柳扶风,奴才这身子骨啊,硬着呢!」

少爷似乎气急了,对着我连连摆手。

「滚出去!」

我出去了,寻了个石凳子自己趴好,对着呆若木鸡的小厮嚷嚷。

「没听见少爷吩咐吗,十个板子,打个响的!」

小厮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嘟囔着。

「玉芙姐,你认个错,少爷哪舍得打你啊?」

我柳眉倒竖。

「我有什么错,我不过躺了他的褥子。怎的,他那褥子那般金贵,躺下都不行了?」

少爷搁门前站着,他其实是个挺严肃的人,府里下人没有不怕的。也就我整日在他面前闹个没完,又是个结实的,挨惯了打。

「那可是少爷啊,谁敢碰他的东西啊?」

小厮仍在说着,劝我认个错,手里的板子拿不住了,哆哆嗦嗦的。

我有些烦躁,便对他说:「打就是了,便是打死了也不要你赔!」

于是对方斟酌着力道打了两下。

我的屁股早就皮开肉绽了,饶是轻轻两下也没忍住龇牙咧嘴。

少爷沉声问我:「知错没?」

我看他一双如丹青描摹的绝艳眉目摆出严厉面容来就想笑。

实在赏心悦目。

可一想到这容貌明里暗里招惹了多少风流债心头不免烧起诸多怒火。

「我有什么错,你怎么不把我打死了呢?」

刚才还平淡冷静的面容登时带了薄怒,少爷夺过板子对着我那可怜的屁股就是狠狠一下。

我咬着牙,愣是没叫出声来。

「知错没?」

「我有什么错!」

少爷平复了下气息。

「昨个打得还不够是吗?给表小姐奉茶故意泼她,在她必经之路上放癞蛤蟆,吓得她惊了神。这般冷的天,你从哪找来的那玩意!」

「谁叫她给你纳鞋底的,她指不定有什么心思呢!她就是想做少夫人,我不准我不准!」

少爷又打了我一下。

「你整日里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了,我不过是个伺候人的。我能发什么疯,你打吧,你打死我算了!左右我不过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叫花子,被你五两银子买进府来的。你把我打死了扔乱葬岗去,那十几条野狗有了吃食也饿不死了,我也算积了德了!」

「柳玉芙!」

少爷喘着粗气,双手握拳,看样子已然是气到极点了。

我兀自说着。

「我以为你气我躺了你的床,合着你是气我昨个作弄了表小姐。左右我在这世上也没人惦记,不如死了算了。」

少爷像是想到了什么,竟然露了个笑。他对春花秋月吩咐道:「去,把她房里的宝贝都找出来。想死是吗,让你死个痛快的。」

我趴在石凳上,心突突直跳。

春花秋月效率就是快,不多时就端出个大盒子来。

少爷仔细看了看,冷笑着拿起一只翡翠碗。

「你既要死了,这些东西也用不着了。」

只听啪嗒一声,翡翠碗落在地上,稀碎。

少爷倒是笑得开心了。

「这东西,听个响倒也有趣。」

我的心在滴血。

他又拿起一个羊脂玉镯,高高举在半空。

我的腿好像不受控制,自己动了起来。

我跪在地上,扒着少爷的腿。

「少爷,我的好少爷。这都是奴才的命根啊,可不能再摔了!」

「命根?你不是说本少爷才是你的命根?」

我伸手,把那镯子从他放下的手里扣出来,小心放好了。才陪着笑说:「少爷也是奴才的命根。」

「那用这些东西博本少爷一笑你怎么又不愿意了?」

我一边对着春花秋月摆手一边对少爷解释。

「这些东西不都是您赏的吗,奴才是您的奴才,那东西自然也是您的东西。奴才这是替您心疼啊!」

少爷眯了眯眼,在我脸上拍了几下。

「你这奴才一点都不省心,在这院子里你想怎么闹都行,出去了就要仔细你的皮。不是所有人都像少爷这么好心的。」

我连连点头称是,出了这个院子谁认得我柳玉芙是谁。

少爷见我服软,终于展露笑颜。

「屁股疼不疼啊?」

我一阵龇牙。

「疼啊,怎么不疼!」

少爷也龇牙。

「该你的,你这刁奴。」

他嘱咐春花秋月。

「去把我床上的鹅绒,蚕丝锦缎给这刁奴铺上。再找个大夫来诊治,这几日不准她出院门一步。」

2

我哪里是能闲的住的性子,少爷这些日子又天天往外头跑。天一亮就出门,月到中天才回来。春花被他留下来照看我,说是照看其实不过是嫌我聒噪,闹得他不清静。比不得秋月稳重,不然哪能一连数日都不带我出门呢。

我屁股上的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可我这心实在疼得厉害。

春花捧着药膏,喋喋不休地劝我。

「玉芙姐,我的好姐姐,你可快趴下吧。这药一日三次耽误不得,不然要留疤呢。」

我站在秋千上荡着,对她的话浑不在意。

「便是留疤了又能怎样,谁还能来看我的屁股不成?」

春花一脸焦急。

「玉芙姐,你是不急,若是落了疤少爷要怪罪的。」

「他,他才不会管呢。我又不是没爬过他的床,你可看见了,大冬天把我扔出来,叫我滚偏房睡去。哼,他心里定是有人了,别叫我逮着那小妖精。不然,我定要……」

我话没说完,便听一道清冷男音横插进来。

「你要怎的?」

我脱口而出。

「我要划烂那小妖精的脸,叫他即便亲着也做噩梦!」

一回头,少爷的脸黑得跟锅底有一拼了。

他背着手,表情严肃。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我低眉顺眼仍在秋千上荡着。

「奴才也就在这院子里放肆,不会叫旁人看了去。」

我瞥了眼秋月,她畏惧地往少爷身后缩了缩。我不由得哼了一声,这府里哪个丫鬟不做着少奶奶的梦。要不是我看着,少爷肯定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想着他这些日子只带秋月出门,把我留在家里,分明是变心了!

我不是他那亲亲丫鬟了!

语气愈发尖锐刻薄。

「再说了,少爷您现在身边有秋月陪着呢,过不得几日眼里就没有奴才了。奴才还能放肆几回啊,说不定就要被扔出府去,或者被乱棍打死,定不会碍了你们的眼!」

秋月更惶恐了,眼里都沁出了泪花。

春花拉了拉我的裙摆。

「快别说了玉芙姐,你要气着少爷了。」

我扭头道:「我能气他什么样?大不了把我换了就是,他有那么多丫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等我走了,他能记得我几天?也就你,整日叫我玉芙姐,是真心心待我的。」

少爷踱了几步,见我还在荡秋千,指着我便骂: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刁奴给我拉下来!」

春花秋月彼此对视一眼,不是很敢动。

少爷简直气得要跳脚了。

「她是主子我是主子,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此话出了,春花秋月才敢来拉扯我。我避着她们的手,上下荡着。

「来拉我干嘛,叫我摔死算了,不妨碍你跟别人的好事!」

我荡得越来越高了,春花秋月个子小不敢抓我。少爷眼皮直跳,声音都有些颤。

「你这刁奴,你下来,下来本少爷再治你的罪。」

「我有什么罪,是少爷先冷落我的!」

少爷张着手,落了雪白的狐皮斗篷。

多情的眼,挺翘的鼻,红润的唇露了焦急的姿态。

言语间透露着妥协。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下来!」

我哼了一声,控制力道降了高度。而后往下一跳,可惜没有完美落地,叫荡回来的秋千打了下腿弯。全然扑在青石地上,顿时一阵眼冒金星,觉得浑身都疼。哼唧了半天也不知道哼唧了什么。

春花秋月吓得尖叫,少爷急得连连喊道:「愣着干什么,请大夫去啊!」

我浑身都结实,等大夫请来已然不疼了,只是额头摔了个包。又红又肿,看着骇人。

少爷手里拿着鸡蛋给我揉弄伤处,嘴里还骂着。

「你这刁奴,真该把你摔死才好。摔死了我也省心,落得个清净!」

我伸着脖子。

「少爷把我掐死好了!」

「你!」

少爷一怔,捏碎了手里的鸡蛋。

「我懒得跟你口舌之争!」

我扒着少爷的手。

「不准带秋月出去了,带春花,她没那个胆子。」

少爷反问我。

「哪个胆子?」

我心里又羞又恼。

「你知道的!」

少爷不说话,抿了抿唇。

我手往上探了探,扒住了少爷的整个胳膊。

「少爷,我的好少爷,你抬了我做通房吧。」

少爷按着我的头把我推开。

「做奴才就这么不得了,抬了通房岂不是要上天去?」

我背过身子不再理他。

「你走吧,大夫都走了。你一个大男人,半夜还在女子的闺房里像什么话!」

少爷柔柔的笑。

「刁奴,这是我的房,你的偏房在那边。」

我打起滚来。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就是我的房!」

第二日少爷果然带春花出去了,秋月伺候我,怯怯的不敢抬头。

春花胆子比秋月小,但跟我关系不错,不像秋月见了我话都说不利索。

「你哑巴?」

秋月哆嗦了一下,我看她那样就来气。胆子这么小,怎么敢勾引少爷的。

我点着她的脑袋。

「你看好了,面前的是你玉芙姑奶奶。但凡你姑奶奶不乐意就没人能近了少爷的身,平地摔跟头是什么没脑子的招数,下次不准使了!」

「是,玉芙姐。秋月知道了。」

见她懦懦应是我心情好了点,转眼一看她手里拿着的药膏,我心情又不美妙了。

「我屁股已经大好了,用不着上药。这事你别跟少爷说,我两知道就行了。」

秋月愣了下。

「那少爷怪罪怎么办?」

我不禁感叹她的笨。

「他还能扒了我的裤子看不成!」

到了中午,秋月没按时送饭。我当她怠慢我,气鼓鼓的就要去找她算账。然而打开门刚好撞上来送饭的秋月。

她摔了个屁股蹲,饭菜撒了一地,本就怕我,这会子吓得气都不敢喘了。

我看她脸颊红了半边,有些疑惑。秋月又低着头看不大真切,只是觉得这妮子比早上那会更委屈了。于是冷声道:「抬起头来。」

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展露在我眼前,秋月半边脸都肿了。

「谁打得?」

秋月不说话。

我撸起袖子。

「他娘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姑奶奶的人!」

我拉起秋月。

「你怕个什么,有我给你撑腰呢!」

秋月软软叫了声:「玉芙姐,不碍事的。」

我更气了,我是少爷的丫鬟,春花秋月是我的跟班。

这人不仅打了我的脸还打了少爷的脸!

再说了,秋月哪有我结实,我平日里也不过责骂两句都没舍得动手。

我冷了面孔,一番逼问下,秋月终于说了那人是谁。

「是杏儿。」

「杏儿是吧,且看姑奶奶今天扒不扒了她的皮!」

3

出了院子往厨房去,杏儿那妮子正摇着扇子扇着雪梨小盏。将将腊月,离过年还有半月光景她已然穿上了桃粉色的的小袄。

大家都是青春正好的丫头,用胭脂抹了双颊,唇上用了口脂柳叶眉弯弯如何不娇艳。

瞧我气冲冲的来了,杏儿略一抬眸,丢了手里的小蒲扇,双手抱拳,拧着眉道:「我道是谁,原是你这刁奴。怎的,那二十板子的伤好了不是,有空到厨房来?」

我并不与她废话,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直打的杏儿歪到一边去,捂着脸半天没起来。

「呸,梅香拜把子的都是奴才,你也有脸叫我刁奴!我问你,秋月怎么惹着你了,你要打她巴掌?莫说秋月是少爷院子里的人,便是粗使奴才你又有什么资格动手了?我倒是不知道陆府什么时候是你说了算了,你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少爷放在眼里!」

杏儿缓过神来,捂着脸站好了。她是老夫人身边大嬷嬷的侄女,也是个受宠的。自是心气高傲,可巧我们两个都是牙尖嘴利的。平日里碰不见也就罢了,这会子算是撞上枪口了,有一顿好吵。

「我打不得你便打得了,我好歹是老夫人的人,你打了我自是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我不与你争辩,老夫人自有定夺。」

她把老夫人抬出来,吓得秋月脸色发白。拉着我的袖子连连说:「好了好了,玉芙姐。咱们气也出了,你伤刚刚好,这事犯不着闹到老夫人那去。」

杏儿却一昂首:「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我告诉你们,这事与老夫人说了,定要扒了你们两个的皮!」

她样子实在得意,翘着嘴唇对我做了个鬼脸。

「不要以为少爷疼你就这般无法无天,我告诉你自有人压你一头!」

我挣开秋月拉我的手,提着裙摆就要去教训杏儿。杏儿也不傻怎么可能站着让我打,一时间在厨房里闹得不可开交。她绕着柱子躲我,时而窜上台子时而钻进桌底,嘴里不住嚷嚷着杀人啦,杀人啦!我逮不着她,反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提溜了院子里的柴刀追着杏儿满院子跑,直吓得厨房里的老妈子们齐齐来抓我。

「玉芙姑娘,玉芙姑娘快消消气,刀剑无眼的再伤了人!」

我幼时常来厨房找吃的,于妈妈对我颇为关照,她的话我自然要听。再者伤病初愈,再跑下去真是吃力了。

于妈妈见我停下,附在我的耳边小声说:「玉芙啊,你真要收敛点。杏儿那丫头要被抬成通房了!」

「通房?」我不由得拔高了声音,「谁说的?」

我指着杏儿,她正站在台阶上趾高气昂的看着我。因为刚才的追逐,她的头发散落大半,这让她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我再次拔高了声音。

「就凭她?」

杏儿挺了挺胸脯:「就凭我怎的了?许你狐媚勾引少爷倒容不下我这个正儿八经抬房的?也不看看你跟在少爷身边多少年了,他若是有意,你早成姨太太了。如今看来,少爷不过是拿你当个玩意,你倒认真了,我呸!」

我险些一口气憋在心口没提上来。柴刀被于妈妈夺走了,我拾了根棍子追着杏儿叫骂。

「凭你也配跟我相提并论,你算个什么东西?没你那个姑姑你也能进陆府,还想做少爷的通房,你给姑奶奶提鞋都不配!」

杏儿尖叫着挨了我几棍子,事到如今我仿佛杀红了眼任凭秋月怎么拉扯愣是没拽住我。我今天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非得打得这妮子不敢再肖想少爷为止。

众人拦着我,杏儿刚才还中气十足的骂我贱人,这会子带了哭腔跑到院子外头去了。我越过人群看见她哭哭啼啼坐倒了,拽着深色的织锦马面,露了双翔鹭拖尾纹样的登云履来。

我心道糟了,这是老夫人的装束。

端庄不失贵气,因着年纪多是深色,却不显苍老反而多了几分华贵。

鹿首拐杖重重叩击地面,老夫人声若洪钟,沉声道:「好了,莫再哭了,哭得老身心烦!」

杏儿抹抹眼泪,站起身来,被她姑妈拉在身侧。她低声抽泣着,指着我:「老太太,就是她。」

我赶紧丢了手里的木棍跪下磕头,老夫人沉吟片刻惊奇地噫了声:「竟是你?」

她冷哼:「看样子上次打得还是轻了。袁同取长鞭来,将这不知死活的奴才好好教训一顿!」

冷汗登时顺着我的额角往下滴落,鞭伤最不易好。袁同又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护院,一鞭子下来岂不是要了我半条命?

我咽了咽口水,斟酌着开口。

「是杏儿先口胡言,平白污了少爷清白。」

「哦?」老夫人扭头看向杏儿,「她说了什么?」

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往前爬了几步。

「杏儿说了,老夫人要把她抬成通房,日后她是这陆府的少主人了。」

「这话倒也不算错,我是有打算把她抬成通房,虽不是少主人,也不是你这个奴才可以冒犯的。」

老夫人用拐杖挑起杏儿的袖子,我用木棍敲出来的红痕如今看着有几分骇人。

「你不过是个奴才也可以随便打人了吗,光天化日在这院子里大呼小叫,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此等刁奴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鞭笞一顿早早打发出府,省得扰人清静!」

我跪在地上,心里一阵阵发麻,只能硬着头皮说:「奴才是少爷院子里的人。」

老夫人听了这话愈发来气,抬起拐杖对着我的背就是一下。

那拐杖是实木的,举着颇为费劲,更别说用了十足的力道打在背上。一时间只觉得背上麻木一片,震得五脏六腑都失去知觉。

「你这奴才,便是他院子里的人又如何?我是他的娘亲,他企有忤逆我的道理!袁同,给我打,狠狠的打!」

我心里盘算着,以我的身板最多挨过十鞭,再多了,少爷恐怕得回来替我收尸。

文名:刁奴儿

未完结

小说来源知乎